【品案】靖江残暴情夫杀人抛尸 神奇法医“识蛆”寻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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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  案

法律发展的历程,既是见证人类发展的社会历程,更是见证法官坚信法治、坚守正义的心路历程。法官在裁判中叙述着他人的故事,同时更是在讲述着自己对法律的理解和对正义的守护。我们开设“品案”专栏，聆听法官们用自己的视角、笔触和真情讲述一个个案件背后的故事，希冀通过一个个有温度的故事温暖你我。

“品案”，是翻开一本本厚重的卷宗，回首那些承载着梦想和努力的岁月；“品案”，是沏上一杯热茶，用灵动的笔尖和一个个故人、一幕幕过往展开一段时空的对话；“品案”，更是用尚未磨灭的激情和热忱向那些曾经坚守的、还在坚持的、永远坚信的理想和信念宣誓致敬！

请您细品

残暴情夫杀人抛尸

神奇法医“识蛆”寻踪

◎ 泰州市中级人民法院

   二级高级法官 纪阿林

2003年10月12日上午10点30分左右，三个泰兴建筑工人在靖江新区工地的一个沟渠里发现一包东西。掀开覆盖在上面的黄豆杆，看到是一包用蛇皮袋装的东西。工人们喊来在工地看宿舍的靖江祥盛建筑公司工人小何和旁边春江花城工地门卫老何。小何和老何跑去一看是路边西侧水沟里有一个用绿色蛇皮袋包的东西，散发着特别臭的味道。老何一看有点像人，但吃不准，就去工棚取来扁担和镰刀。先用扁担敲敲，“扑扑”地响。小何便用镰刀割开蛇皮袋，一股恶臭扑面而来，原来蛇皮袋里是一具尸体。小何立即打电话向110报警。

10时42分，靖江市 ** 局刑警大队值班室接到110指令：商检大厦南侧、南京路西侧水沟里发现一具尸体，请速派人勘查现场。

接到报案，靖江市 ** 局副局长朱俊和刑警大队长黄玉平带领技术中队长印永福、法医徐明松、吴国民，技术员谢宏华、张宏军、周宏于10时52分来到工地，现场已被新区派出所指导员陆灿林、民警陈斌保护起来。在确认无误后，黄玉平大队长打电话告诉了我。

12时45分，我和泰州市 ** 局刑警支队吴阳、张海腾两位支队长以及刑警支队技术大队长胡明宁、情报大队长陈美根、法医方明成、李贻乐等侦技人员来到靖江新区。

现场就在新区管委会南侧大约600米处，那时还是一片空地，但已看到四处是建筑的塔吊。抛尸的这块空地处于行政服务中心与春江花城住宅区之间，位于人民南路西侧。裹尸的蛇皮袋共有四只，是化肥袋。上面印有“稀土多元素复合肥　如皋市金穗稀土农用开发有限公司　如皋市农业局土肥站监制　厂址：如皋胜利镇0513－7599676”的字样。尸体高度 ** 已经露出骨架，而且有大量蛆虫、蛆蛹。

看来这是一个抛尸现场。

现场位置

黄玉平大队长告诉我，这条南北路原来叫南京路，现在叫人民南路。我问最近有没有人报失踪？黄玉平讲没有接到报案，但现在已通知各派出所排查。

我让吴支队长带人到殡仪馆负责尸体检验，张支队长带领刑警支队的侦察员与靖江市局的刑警一起开展现场访问、失踪人员排查和现场遗留物调查等工作。

蛇皮袋

靖江市 ** 局刑警大队唐阿根和陈波涛正在春江花城工地门卫室里询问老何，我在旁边听了一会儿。老何叫何福祥，已经67岁了，是孤山镇勇进村何家埭人，他介绍说：尸体上面盖有豆杆，但盖得不均匀，两头多一点儿，中间少一点，尸体头朝南脚朝北，上半身是用两只蛇皮袋套的，用红色的扎丝捆了两道，用刀割开扎丝后头就露了出来，然后小何就报案的。

我随后也赶到靖江殡仪馆，看法医检验尸体。尸臭确实厉害，比那年俞垛杀人案的还臭，我们一支烟接着一支烟地抽，还是有人顶不住，走到一旁呕吐了。

尸体是用四条蓝色蛇皮袋、一条印花床单、一条印花被单、一条印花床罩及一条枕套包裹，外用红色丝带捆扎于腹部、髋部，外着竖条状红黄相间曼丝奴牌吊带裙，内着深红底细白条状曼奴卡牌文胸、三角裤。尸体颈部挂一玉坠，尸体头部被单中发现一只金耳环。

我看着已经几乎白骨化尸体，心想：抛尸案重要的是判明性质、找准死因和致死方式，还要找到身源，而找到身源，就要对性别、身高、特别是年龄和有关特征有个准确的分析，如果是杀人案，还要对死亡时间有一个尽可能比较贴近实际的分析。而眼前白骨化的尸体，比平时的分析要难得多了。这时我想起省厅刑侦局法医室施主任与省高级法院法医田处长、省检察院法医顾处长、南京市 ** 局法医周科长一起正在姜堰会诊一个非正常死亡的治安案件，就让吴支队长打电话给施主任，请他们这些专家来帮助我们分析研究。

施主任一行到达靖江时已是暮色降临，他们顾不上吃晚饭就开展工作，用省检察院顾法医的话说：“先把工作做好，再吃饭不迟。”近21时才开始吃饭。饭一结束，我们就在新区派出所会议室开会。刑警支队技术员介绍了现场勘查情况，靖江市局法医徐明松和刑警支队法医胡明宁大队长介绍了尸体检验的情况。

施主任、顾处长、田处长和周科长先后做了分析。大家一致看法是：一、性质：他杀。这从抛尸的环境、包装、死因上看应是他杀。二、死亡原因主要是颅脑损伤致死。因为头顶有皮下出血，有骨影，颅骨有骨折。但是，也有卡捂，当然不是致死的主要原因。三、死者个别识别方面。１、性别：女。这不仅仅从衣着、无男性特征、头发状况（最短的16ＣＭ）看，更主要的是从骨头和盆骨上看，绝对女性。２、年龄：25岁左右，反正在30岁以下。３、身高：157ＣＭ左右。４、体态：中等偏瘦。四、从死亡到发现有多长时间？综合看不超过二个月。五、受害人的一些情况分析，仅供侦查参考。１、有一定的档次，不像一般的农民工人和商店营业员。２、外地人的可性大。３、无论是死者或者犯罪分子，起码其中之一有独居条件。４、死者与犯罪分子不像是卖淫与嫖娼的关系，很像是情人关系。

省检察院的法医顾处长，名叫顾晓生，与我同龄。他曾在南京医学院做过教授，我在姜堰市 ** 局、泰州市 ** 局海陵分局工作时，请他多次来帮助解决杀人案、故意伤害案和过失致人死亡以及其他一些非正常死亡案件的死因问题。由于十分熟悉，又是同龄人，所以说话就很随便，我笑着说：“顾教授能不能再做具体一点、准确一点的分析，缩小到最小范围。嘿嘿，当然说得具体了可能是有点儿风险，不过，我们在工作时作参考也是好的呀。”

顾处长也笑了笑，说：“纪局呀，我的强项是对死亡原因分析，这不会有误。对于致伤工具，头顶部有一片头皮出血，有骨裂缝。排除铁锤，因为无凹陷骨折。好像工具接触范围广。但也不是拳头，也不是某一特定工具。好像、好像，像板凳。”

我说：“死亡时间，有没有可能再推算准一点儿？”

顾处长喝了口水，说：“我认为死亡时间不是很长。有几个方面：从尸体上所发现的蝇、蛆情况看，从法医昆虫学上讲误差不会有两天。但这个尸体有化肥袋，包装比较完好，不能从苍蝇攻击口、鼻腔来判断。这个尸体只有在包装后，出来尸臭后，苍蝇来产卵。根据今年秋天这个气温，这样两个星期才能完全破壳出苍蝇，所以至少半个月以上。现在现场上发现了苍蝇壳子，在内脏发现了蛆，1点2厘米，（一般到1点5厘米成蛹，再过一星期破壳）蛆一天生长0点2厘米，这样1点2厘米是6天，加上原来的半个月。由于是包装，应留有余地。这样我判断是25天多一点儿。我没有看到第三代蛆，如果出现了，那就要到一个半月。还有一个很重要的情况：在这个气温下，颈、背的皮肤保存完好，肌肉的情况也很好，更坚定我的信心，时间绝不会太长。”

我天啦，他给了我这一个具体的时间太好了啦。我绝不会以“25天多一点儿”作为排查条件去部署开展侦查工作，但是排出来的失踪人员可以用这个时间结合其他条件去参考参考啦。

我结合大家的意见，对下一步的侦查工作做了安排和分工。

很快张海腾支队长向我报告一条线索：在老酒厂金波浴室工作的陕西妇女余＊＊反映，她有一个同事叫王艳，是溧水人，28岁或29岁，近160ＣＭ高，短发。9月15日敲背有6个，到夜里12点钟与余一起下班，将余送到宿舍后回自己典居地。到16日凌晨王艳发给余＊＊一个短信“我已把衣服洗好了，我与老头子在吵架。”16日中午11点钟，打王艳的手机再也没打通过。以后王艳就没去上班。这个“老头子”41岁，是王艳的一个情夫，听说是贩带鱼的，人比较凶狠。余＊＊说王艳喜欢穿红胸罩，红短裤，戴耳环，胸部挂黑色坠子，上面有一个玉，只买了８元钱，有戒指、项链，住靖城白马雕塑向北150多米……

余＊＊反映的王艳的体貌、衣着、随身物品特征与抛尸现场发现的完全一致。失踪的时间与顾处长推断的尸体死亡时间也吻合。

随后，侦查员黄锋和徐伯春找到金波浴室业主汤老板，他讲王艳是9月16日失踪的，没有报案。发现她没有来上班，就打她手机，发现关机。王艳是安徽人，嫁在溧阳，有一个儿子，她是6月6日到金波浴室来上班的，租住在靖城镇合兴村八组，房主叫什么不知道，但他认识那个地方。之前有一天到她楼下喊她上班，发现有一个男的，头伸出来看了一下。这个男的是个秃头，皮肤较黑。

当晚23时50分经过走访指认，获知王艳和情夫典居的地点，是靖城镇合兴村8组铁箕圩45号的常家。我让吴阳支队长和朱俊局长带人先去那里找王艳的情夫。房主好久没有见到王艳。

侦查员沙为民、季小林走访房主家儿媳妇，她讲：“是今年3月份把房子租给王艳的，每月房租是100元。她与一个姓戴的男人住在这里，看得出俩人肯定不是夫妻。她大约有靠近一个月没有来住，姓戴的来住过四次，最后一次是12日傍晚五、六点钟时候来的，到楼下看人家打牌四、五分钟，然后上楼10分钟左右，拿了一个拎包，里面是衣服，有一半露在外面，是一件米色春秋衫，他说：‘我大后天回来。’姓戴的自称是苏州人，做水产生意，卖带鱼，搞批发。他大约40岁左右，秃顶，夏天戴一个墨镜，平时讲普通话，但有时又说出靖江话。大约近一个月前，一天夜里二、三点钟，楼上王艳房间里有碰撞的声音，像凳子敲打东西的声音，我上去看了一下，房间里灯又没有开，我喊我丈夫一起上楼，喊王艳的名字，里面是姓戴的答应的，他说：‘我是老戴，没事。’姓戴的后来对我和我婆婆讲，他和王艳要到福建出差，要一段时间才回来，如果有人来找王艳，不要让人进房间。过了三、四天，一天夜里1点多钟，听到王艳房间里有搬东西的声音，以为是小偷，我先上楼，见没有开灯，很害怕，就喊我丈夫一起上楼，我敲门问: ‘哪个在里面?’。里面说: ‘老戴。’我一听是老戴的声音，就问：‘你不是出差的嘛？怎么在家的？怎么又不开灯的？我还以为是小偷。’老戴说：‘没得事呀，你们睡吧，我马上也睡’。又过半小时，听到楼下关大门的声音，我丈夫到窗前看了一下，说是老戴。”

朱俊局长打电话将走访房主家人的情况告诉我，我要求立即对租住的房间彻底进行勘查。陈美根、谢宏华、张红军、胡明宁、徐明松、印永福等技术人员全部赶到那里。我也随后来到铁箕圩旁边的车站南路，朱俊局长出来把我接到常家。朱局长说已经邀请了靖城镇三江居委会干部来做现场勘查见证人。王艳租住的房间在三楼东侧南边一间，室内靠北墙是一个简易的鞋柜、一顶简易衣柜。南边是一张玻璃小方桌和四张椅子。东墙从南向北依次放一卷海绵床垫、两只行李箱、一只塑料花盆、一台饮水机、一张双人床。西墙边放有一张办公桌。双人床两侧各有一个床头柜，床东头还有一个28CM厚的贮藏柜。在床东头墙上发现有100×120CM的呈喷溅状的血迹，东南墙角距地面66CM处在大量喷溅状血迹，北床头柜台灯和饮水机南侧面有少量喷溅状血迹。掀开凉席在席梦思上有多处血迹。打开海绵床垫，上面也有血迹。看来这里是杀人第一现场无疑了。

勘查中在现场办公桌北侧第三个抽屉内找到一叠照片，经房主指认出的王艳的一张半身照片，与一位同姓电影女明星神似，其颈部所挂的玉佩与抛尸现场尸体颈中的玉佩类似。

席梦思上血迹

海绵床垫上血迹

在一只行李箱里发现一个户口薄，户主叫戴某，1963年7月22日生，在靖江渔业公司工作，住靖江市八圩镇。还有妻、儿的基本情况。此人应当就是王艳的情夫,即有重大杀人嫌疑!朱俊局长、黄玉平大队长立即安排几路人马分头寻找戴某。到戴家，发现他与妻子在3月份已离婚，近期没有去前妻和儿子那里。在走访中得知戴某经常到靖城镇合兴村八组左家打牌，于是进行布控。13日中午13时，靖江刑警大队副大队长周军和季建兵在左家将戴某抓获，并带到新区派出所讯问。下午14时负责审讯的周军大队长告诉我：戴某交待说王艳真名叫谢某，73年生，实际是溧阳人，有个9岁的小孩，在浴室敲背时相熟并成为情人，花去戴14万元，出事前已争吵了一星期，到9月16日凌晨，为看电视，向她要遥控器，两人又吵了起来，动了手，他用板凳向她头上砸去……发现她死后，把她藏在床上，过了三天向人要了蛇皮袋抛尸的。经江苏省 ** 厅DNA检验鉴定，尸体的DNA与谢母、谢父的血痕三者基因符合亲子关系，似然比率为1.25×10∧7。这个案件的真实情况与顾法医他们分析完全吻合。这真是：专家就是专家！太神了！当然，顾晓生法医的事迹就太多了，不仅业务精湛，而且淡泊名利、无私奉献，以高度负责的精神，完成每一项鉴定工作，经他鉴定的法医案件1000余件，无一错案。他获得“全国先进工作者称号”，后来成为中共十七大代表。他是我们学习的榜样！

来源：泰州市中级人民法院